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峥嵘岁月:聆听新四军老战士陈迪的讲述

发布时间:2015-06-23

6月11日,本版刊发了《70年前结婚照演绎“战地恋曲”——新四军林胜国和陈迪的爱情故事》,读者被这个战火中的爱情故事深深吸引,同时也很关注陈明烈士的情况。6月14日,记者前往南京,专访了故事中的新娘——陈迪老人。


在南京市新庄锁金村部队干休所,记者见到了陈迪,与想像中完全不同,年近九旬的陈迪,精神矍铄,热情好客。她说,最近好多熟人在网上看到了她的故事,都说很感动,感谢你们的报道。


说起当年在德清洛舍结婚的事,老人喜形于色。1945年4月8日,陈迪与林胜国的婚礼是在洛舍集镇一家茶馆举行的,独立二团排以上干部参加,部队炊事员当大厨,菜很简单,有酒喝。团长黄光浴主持婚礼,黄团长平时就爱开玩笑,婚礼上话更多了,搞得很热闹。陈迪说,战争年代部队的基层干部都是小伙子,那天他们闹得很厉害,但不敢对林政委闹,专门针对我这个新娘子,我被灌醉了,婚礼上的细节都记不得了。


婚礼之后,新郎新娘入洞房,她随林胜国来到住处。林胜国住在镇上的一所老宅子里,可他没有住进房间里,只是在这户人家的廊檐过道处,靠墙搭了一张床,其他一无所有,这就是他们的洞房。陈迪说,睡在那里虽然有蚊帐遮挡,但是房主一家人进进出出,都是从他们床前走过的。


团首长的新婚之夜竟然是在老百姓的廊檐下度过的,这似乎令人不可思议。但是,据史料记载,1945年4月,洛舍收复后,先后有独立二团、二支队、八支队驻扎洛舍,其间,新四军纪律严明。官兵只住宿在老百姓的廊檐下或空屋里,不许擅闯内室。部队开拔,必有执勤战士来检查纪律,挨家挨户地问,如有问题,涉事官兵必须登门道歉。新四军严明的纪律给当地百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老百姓不由得想起日、伪、顽的军纪军风,对比中,老百姓更加信任共产党、新四军了。陈迪的讲述,从一个侧面证实了这段史料的真实性。


谈起堂弟陈明烈士,陈迪的语调变得深沉。据她回忆,德清县城收复不久的一个夜晚,月亮特别的明亮,新四军在德清与余杭交界处的东塘,向国民党顽军发起进攻。当时陈明是独立二团二营五连卫生员,虽然年仅16岁,但表现勇敢。战斗打响后,他冒着密集的弹雨抢救伤员,不幸中弹牺牲。


战斗结束后,陈明和其他4名牺牲战友的遗体被运回到德清县城小南门外的山坡上。陈迪和林胜国得知消息赶往那里。陈迪说,陈明躺在棺材里,身子佝偻着,还穿着牺牲时的衣服,胸前有一排弹孔,鲜血染红了衣服。看到陈明的遗体没有一点遮盖,她从其他牺牲的战士的遗物中取了一条毯子盖在了陈明身上。盖棺下葬时,陈迪和林胜国悲痛不已。


擦干眼泪继续战斗。不久,陈迪又随独立二团奔赴战场。1945年7月,在战斗的间隙,陈迪给伯父(陈明烈士的父亲)写了一封信,信中写道:“陈明的事你们知道吗?在反顽战斗中是很光荣地流血牺牲了,正(真)使我可惜。不过我们今天为了革命流血牺牲是再(最)光荣的事,我想,我们大家不要气,努力为共产党工作终有一天保(报)他的仇,大家不必要伤悲的,我们坚决到底,来翻他的本。你们同意吗?一般详细情形见面再谈吧,不过你这事不要告诉伯母,给她听到要把她结(急)死了,慢慢交(嘦jiao)以后再告诉她,为革命牺牲直(值)。”


就在陈迪把信寄出的当天,收到了伯父的来信,她立即给伯父回信,信中又提及陈明的事:“关于我弟陈明同志的坟墓,是在德清城小南门外面的左边小山上,那坟上也有贝(碑)的,他一起有五人,他贝(碑)上是这样写的,贝(碑)上字在那(哪)个位置,坟就在那(哪)个位置的。但是他的棺材的里面也有名词(字)写在上面的。”“现在我有这样的希望,他人已经光荣的流血牺牲了,也不必再痛心的,不必再难过的,一个人终有一死的,为什么要难过呢!现在难过也没有用,这(只)要我们来为革命的事业奋斗到底好了。”


读陈迪的这两封信,让人伤感,但更让人看到了一个新四军女战士对革命事业的坚定信心。陈迪说,她出生在宜兴的一个革命家庭,她的父亲和伯父都是新四军地下交通员,从小受到父亲和伯父的影响,向往革命,他们两家共有5人参加新四军。她参军是伯父送到部队的,她对伯父一家感情很深,堂弟陈明就像她的亲弟弟。


陈迪说,伯父收到她的信后强忍着悲痛没有告诉妻子,冒着生命危险义无反顾地为党工作,但是每到夜深人静,他禁不住伤心落泪。陈明的父母直到去世也没有见到过儿子的坟墓。后来她的亲属于上世纪90年代曾到德清作过寻找。2012年陈明的弟弟在民政局人员的陪同下再次寻找。当时得悉,德清县人民医院扩建时,已把坟地平掉了,陈明的弟弟含泪捧了那里的泥土带回了家。


说到这里,陈迪的脸上带着忧伤。看得出,她的心愿未了。记者表示,一定想方设法寻找陈明烈士的墓葬地,陈迪连声道谢。

告别时,老人站在门口一直挥着手。


返回德清后,记者与县民政局取得联系,但是,民政局相关人员表示并无寻找陈明烈士墓葬地之事。经核实,2012年是宜兴民政局人员一起前往查访的。记者仔细回想与陈迪的谈话,又研读她当年的信,感觉2012年陈明弟弟的寻找地可能有误。德清老县城的小南门其实不在正南面,而在县城城南的西面,溪西街出口处,南门城桥南堍。人民医院处于县城的正南,并不是陈迪信中所说的“是在德清城小南门外面的左边小山上”,而小南门外面的左边小山上,有可能是在德清大闸南面的丁山上。


连日来,记者正在实地查访,并联系相关部门和人员努力寻找陈明烈士的埋葬地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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